搖動的風 swinging wind

2020.12.12-2021.02.06

曲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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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成為搖動風的人

文｜張禮豪

「決定假設去向的是讀者，不是作者。故事這東西是風，要有搖動它的東西，風才會開始變成眼睛看得見的東西。」

——村上春樹〈自己是什麼？（或美味的炸牡蠣吃法）〉

村上春樹這裡所提及的「故事」，若果以「藝術」代入時想來亦無不可——尤其是只透過顏色、筆觸與構圖等，純粹注入創作者的個人情感與意念，而不憑藉內容來表達敘事的抽象藝術，似乎更為適切。

面對這個已發展了將近一整個世紀的藝術思想及形式，來到今日如何能持續生氣勃勃地開拓出得以回應這個時代的審美需求，不但是許多藝術家無可迴避的重要課題；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對於觀者的叩問及挑戰。

此次「搖動的風」匯集曲德義、盧明德、楊明迭、董心如、郭思敏、宋璽德、林鴻文、陳建榮、葉竹盛、楊仁明等人，他們採用的媒材與創作面向或各異其趣，然而透過創作來顯現個人內在的精神力量，並且（即使提供的線索可能相對要少而隱晦）傳遞出「不立文字」般直觀溝通的企圖卻頗為一致。

其中，從平面的《草衣》到立體裝置的《水色》，楊明迭都嘗試將可能轉瞬間消失的自然現象與個人情感共同交融，化為封存記憶片段的畫面或物件，闡述了柔軟與堅硬、消融與顯現之間的感官共鳴，進而衍生出一連串人們如何追尋諸多流逝事物的可能想像。盧明德近來戮力發展的「偽自然」系列作品，開門見山地宣告了其反叛再現自然之傳統美學的藝術實踐，輕盈淡雅且饒富閱讀趣味的畫面非僅是物種生態的擬態與演化，而是會隨觀者的丈量、探測與思辨而孕育出更多想像連結的有機體。

同時擁有建築與金工的專業背景，郭思敏將之鎔鑄在其深具極簡造型美感的金屬雕塑作品當中，讓觀者得以遊走在虛實呼應的精神場域；有著類似的取徑，陳建榮則往往在畫面中描繪出他憑空杜撰的類建築結構，草圖似地自混沌中一分一寸地浮現、塗抹或消逝，藉此詩意地揭櫫人與空間二者的關係流變。

曲德義在創作上擅長運用堆疊及削減等安排，於平面畫布上營造充滿跳躍與對話的空間，在取得巧妙視覺平衡的同時，也暗示著遼闊的感官延伸；相較之下，林鴻文的創作都是他面對當下生命狀態最直接了當的反映與投射，也是自身與宇宙之間的對應，無論是繪畫或雕塑，始終俐落清爽，充滿了禪偈般的自在與寫意。

葉竹盛近期試著拉大色彩的對比律動，將其面對自然的心境轉折盡數收攏在作品裡頭——無論在風中翻飛的秋葉，又或者是大地賦予的厚藏，不啻流金歲月中最為自在真切的領略。董心如的「漭漭」系列刻意採取了圓形構圖，遊走在具象與抽象之間的畫面指向了萬物生滅的循環；「窈渺」系列則以人們歷來依循的節氣為題，將氣候未必能清晰可辨的細微變動轉化為具體可見的色彩交錯、堆疊與流淌。

像是將月光視為思想演化的過程，又或者是超新星在短暫的爆發後四處飛散至宇宙深處的巨大能量……楊仁明的創作總有自成一格的詩意相隨。此次展出的「想法與說法」系列作品正是試圖討論繪畫與語言之間擁有並共享著任意性的歧異。一直以來，宋璽德的創作都聚焦在人、造型、環境的關聯與循環中，這次發表的幾件新作延續此前的不鏽鋼媒材，佐以油墨印刷的手法，造形上則從傳統山水湖石延伸，納入更廣袤的時空向度，並由佇足作品前的觀眾，為作品注入更多情感與溫度。

毋庸質疑地，當既定的藝術形式結構與難以預期的觀照產生對話也好，相互抗衡也罷，往往會碰撞出某些溢流出格的奇特效果。藉由這些藝術家想要透過創作所傳達的特定情緒與思考，或許會在不斷搖晃的過程中逐漸清晰也說不定。所以，讓我們都成為搖動風的人吧！